校門口

那裡,和少年時期的夢不一樣。

夢境裡,黑白色的校門,還閃閃發光。

最前面的那幾屆校友之一,拿著畢業照,走進了我家,他說,「感謝母校,讓他在後來的求學路上,成就更大。」

陳舊的黑白色照片,上面的年輕人,年紀和我一樣大;三十年後的他,是我們家這一區的縣議員。

校門口的字,印在我們的畢業照上,和我們進來時,不一樣。

校門沒有換,只是,又多了幾個寫著校名的門口,正對著漸漸沒落的道路,發呆。

 

教室

木製的課桌椅,很久以前,學長刻的詩詞,還印在我趴著睡午覺時,充當枕頭的左手的手臂。

變形的第一代塑膠桌椅,灰灰髒髒的桌面,上面有假日時,考生寫下的嘆息。

第二代塑膠桌椅,鐵架和桌面,像是要剝離,不肯屈就於彼此的兩個物質,不相容的特性,在教授和學生之間,正上演著吱吱喀喀聲的抗議。

大教室的桌椅,一排一排地低下去,上面盡是鉛筆和橡皮擦的痕跡,像是要掩飾考試時,互相照應的證據。

視聽教室的桌椅,拿不起來的桌面,卡住的支架,還有過不去的窘境,英文老師的身型,於是只能停留在前排的位置,而後面光線透不到的地方,還坐著上一節課忘記離開的同學。

 

宿舍

那是比較新的那一棟。

那是只有四個床位的新宿舍。

衣服只能晾在打開門的衣櫃上,晚上起床活動時,碰的一聲,我們叫它是陷阱。

那是一個熬夜讀書的夜晚,起床上過洗手間,門還沒鎖,對面書桌下,傳來微弱的啜泣聲。

我以為他是室友,但他什麼話都不肯說,等到我要鎖門時,他卻一溜煙消失了。

抬頭一看,我對面床的室友,還發出了陣陣的打呼聲。

 

圖書館

日文的書比中文的書多,舊的書比新的書多,睡覺的人比看書的人多,書知道的,比人知道的還多。

視聽樓層在最上面,每到夏天,總是熱得片子都發燙。

冷氣是越下面越涼,但地下室裡的小孩們,身體散發出的熱氣,比暑假時,外面的柏油路還燙。

他們是教授的孩子,其中一個我認識,是在一次期中考的課堂上見過,他是小小的監考員。當時才小一,但清澄犀利的雙眼,至今仍叫人忘不了;回首過去,同學們拿著小抄,望著他那叫人不寒而慄的眼睛時。

 

禮堂

二樓的看台,時常刷著油漆。

一樓的地板上,舞會時的拉炮,一個一個,還躺在運動器材室的門口。

下雨了,我們總是知道下雨了,地板上一攤又一攤,濕了又乾,乾了又濕的水漬,還催促著我們運動。

生鏽的鐵椅,靠著牆壁的兩旁,校慶時的鬼屋活動,經過禮堂的走道,總會被突如其來倒下的椅子絆倒。

因時間斑駁,壁磚總是時常脫落,一年又一年的維修工程,沒有停過;轉眼,昨天的鷹架,在今天畢業典禮前,才拆除。

 

樹木

南洋櫻花,不分時序地綻放,彷彿春天來過了一回又一回,遂在二十歲的那年,白髮驟然地出現。

誰是兇手?抬頭一看;明明沒有強風,大王椰子的葉子卻突然脫落。

腳踏車棚的蝴蝶特別多,火紅色的翅膀不會震動飛舞,只能隨風,旋轉了一圈又一圈的曼波,翩然而落。

 

噴水池

進去的第一天,沒有水的水池裡,我看見了一盆一盆的花,圍在水池邊。

那是詛咒,學長這樣說,於是,水池中沒有水,反倒是開滿了花朵。

畢業前夕的那一刻,水池裡,突然注滿了水,養了幾隻錦鯉,還種了些蓮花。

畢業照中,隱約看得見後方有座水池,但它是座噴水池,只是,從來沒噴過水,起碼在我的印象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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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唯藍moriposamom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