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乎，卻又裝作不在乎，還冀望些什麼？還貪圖些什麼？在那麼遠的距離裡，又還能奢求些什麼？
裝得很孤單，讓小鈴再一次找上我；這是小猴子曾經對我的看法。
很冷寞，卻又害怕寂寞；這是小鈴對我的想法。
愛逃避現實，最討厭被最喜歡的人怨恨；這是我責怪自己時，常用的一種說法。
冷酷無情，愛自由不被約束；這會是魷魚對我的認知嗎？
在一個街燈都不知道為何沒被亮起的夜晚，還賴在我租的地方不走的小鈴，突然叫我去買些彩色筆……
她說：「什麼筆都好，重點是要有顏色的，不能只有紅色、藍色和黑色。」
我說：「既然這樣，那妳可以用我畫重點的筆畫就行了啊，幹嘛還要出去買？」
她說：「畫重點的筆太粗了，不好畫圖。」
我說：「要畫圖，妳可以回家畫。」
她沒有再說話了，一個人坐在地毯上，像隻小貓一樣，玩起了沙發上的線頭。
我也沒有說話，一轉身看見書桌上那幾枝五色原子筆，早已經被我寫得只剩下一小節墨水還在硬撐；於是我起身，從上了鎖的抽屜裡拿出了錢包，就往大門走去。
小鈴看了我一下，馬上又恢復了姿勢；我沒有看她，只是用眼角稍微瞄一下，我似乎有點擔心，那套二手沙發會毀在她的手裡……
街燈的夜晚，我原本以為會有很多的星星，抬頭找了老半天，卻什麼也沒發現；巷子的盡頭是唯一有光的地方，我慢慢地走著，彷彿不希望太快脫離這暫時的黑暗。
到了附近的書局買了幾隻筆，還順便買了一本計算紙；沒想很多，只是不知道小鈴是真的想畫畫，還是因為無聊，最近因為讀書準備教甄的原因，總是和她說不上些話。
自以為是了解她的人吧，她或許只是想跟我說話，用寫的不也一樣，於是我買了本計算紙，好讓她能和我說上話。
又轉進了巷子裡，逐漸一片漆黑，不想太快離開這沒有燈的街道，就像一直都無法習慣照鏡子的自己。看不見一切，所以覺得安心。
我記得滷蛋和我說過那麼一段話，「喜歡自己的方法，就要先看到自己的優點。」
而我則是回滷蛋說：「我的優點就是帥，但我還不是一樣不喜歡自己。」
滷蛋說：「你哪有帥，你只是自視甚高。」
我說：「聽你這麼說，那我不就很愛我自己、很滿意我自己。」
滷蛋吐了吐舌頭，便又將話題岔開了。
我喜歡自己、愛自己？這是個謊言，就像我一直跟別人說我很帥一樣；這些都是謊言，是我的缺點，所以我不愛照鏡子。
回到我租的地方，原本坐在地毯上的小鈴不見了。我到廁所去發現沒人，我旋即又回到玄關處，發現她的鞋子還在。
然後我出聲，「妳要的筆，我買回來了。」
小鈴從房間外的陽台走進了客廳，我有些意外，她怎麼會跑去我曬衣服的陽台？
當時的她臉色看起來有些像不新鮮的魚，原本紅通通的地方，都變成了一種白色，一種有著臭味的白色。
她又問了我一次，她最常問我的那句話，「你是最愛她，還是最愛我？」
我沒有說話，隨手就將原子筆和計算紙扔在客廳的桌上，「妳要畫畫就在這畫，我要繼續讀書了，不要煩我。」
她靜默了，不像往常時候，她沒有回答，她總會說的那一句，『誰也不會是你心中的第一，但我卻是你第一個女朋友。』
這又讓我意外了一下，我姑且將這樣的行為解釋成，她應該是想睡了吧。不過這可不成，我明天還要幫隔壁班的老師代課呢，她可不能在我這兒過夜。
就在我準備叫她回家時，小鈴突然拿出了一個東西，那東西很小、很眼熟、很刺眼，我看了忽然有些害怕，一轉頭就準備往書桌的方向走去。
她說：「你最愛她對不對？」
我好像有聽到小鈴在說話，又好像沒聽到……
她繼續說：「不是因為愛自己，所以離開她；是因害怕被她討厭，所以才離開……」
我覺得我有些頭暈不太舒服，還我緩緩地走向書桌，但不是打開書本，而是重重地將其他書本闔上。
我說：「妳到底想怎麼樣！」
小鈴握著我曾送給魷魚的項鍊，然後哭了。
於是我扯下了小鈴手中握著的那條項鍊，然後衝向了廁所；小鈴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，但她仍是緊跟著我到了廁所。
我鬆開了我的手，然後按下了沖水按鈕；同時，小鈴則搶下了那條項鍊，轉身又想回到客廳；我見了很不高興，又想從小鈴手中搶回那條項鍊，但她就是緊握著不放，拉拉扯扯中，只看見一條銀白色的鍊子，從我們的手中滑落，不知道掉到哪去了……
小鈴愣住了，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她才顫抖地說：「我──看到你的日記了，她離去的那一天──你寫的，我都看見了，而那條項鍊──就在那裡面；她是我最好的朋友，可是……」
而我說，很大聲地說：「妳走，快點走，現在就給我走！」
在那之後，小鈴仍舊三不五時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，但次數是越來越少了。
我和小鈴，我們都沒有再提起，關於那條項鍊的事，關於魷魚的事，關於愛不愛她的事；我們成為了朋友，一直都是，以前也是，後來也是……
那一年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，有第一次考教甄失敗的事，有釐清我和小鈴之間的事，還有關於我和我爸之間的事……
（待續…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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