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需要香火袋嗎?我收集了那麼多,該放在哪裡,抽屜都快撐不下去,就如同我的心,也許我自己更需要香火袋……

 

有人考上什麼什麼……也許是耳力越來越差,還是電話那頭的人,聲音越來越飄,一朵雲從手機的另一頭飄進來,都下雨了,一定下了雨,那速度是如此的緩慢,水氣必然乘載很多,導致那水分子還未完全飄過來。是直覺,我相信阿熊的附近在下雨,但我的房間卻是乾燥到不行,只等阿熊的聲音在很快地衝出喉嚨之後,卻遲疑了腳步,他慢慢說:「他考上了……那個誰考上了……」

那是去年的事情,阿熊本來很開心地跟我分享,他工作一年的心得:開發我們看不到的地方,會得到更多的意想不到……

當時,我搖搖頭,一點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;但他還是依然興致勃勃地說:「看到養豬大戶,就好比看到黃金,別以為他們歷史悠久,合作的廠商很固定,只要我們肯用心,再固執的阿桑也沒有我們死纏爛打厲害。」

我趕緊伸出手摸了摸阿熊的額頭,還將另一隻手靠近了自己的額頭,我說:「沒發燒啊?」

阿熊下意識地以學了三四年的太極拳,將我的手撥開,還對我吐舌頭;我假裝要起身走開,他連忙先向我表示抱歉,還責怪自己改不了的幼稚,他還說:「大家同學那麼多年了,你應該知道這是職業病嘛,就不要再和我計較我的幼稚行為了。」

我伸出食指,不說話,直是在阿熊眼前晃來晃去。

阿熊說:「什麼啊,這是什麼?」

意料中,我說什麼他也是聽不懂,我還是搖了手指頭幾下,才放下對阿熊說:「首先,你的職業是業務,是飼料行的業務,如果真有什麼職業病,那應該是笨的問題,因為跟某一種動物在一起久了,所以……再者,你的幼稚是天生的,這以前,你那個驕傲到不行的母校教授──田老師就已經警告過你了,我應該不用再贅述。」

「亂講,我在那間學校花了那麼多心思,為了理解小孩的思考方式,我是太認真了,所以才會變得這麼天真的,這一切都跟我原本的個性無關;如果,這真是我的性格的話,那也應該是因為,在那一段我努力付出心血學習和實習的時間裡,我真的被國小學童給同化了。」阿熊忿忿不平地說著。

 

阿熊當時是如此的開心述說著,他成功了幾個養豬大戶的行銷心得,我那時也很替他高興,總算有人肯擺脫學歷的魔咒,勇往直前,努力開創自己的未來。但一切又是那麼的突然,班上的某某本來是要重考大學的,說是將來要去念什麼什麼工程碩士還有博士,然後出國深造……

那天,阿熊打來時,語氣和之前完全不同,他一開口就說:「都是騙子……」

我回答:「什麼?」

阿熊仍緩慢地說:「他考上了……」

我仍摸不著頭緒,「誰,他考上什麼?」

阿熊還是拖著要死不活的長音,「他不是有什麼崇高的理想,說是要做什麼很偉大的夢嗎?」

我說:「你是在作夢嗎?」

阿熊嘆了淺淺的一口氣,「我是在作夢嗎?」

我不禁皺起眉頭,心想:會不會是壓力太大了,莫非阿熊怎麼了……我趕緊跟阿熊說:「別想太多,順其自然嘛。」

阿熊傳來又是一陣長吁短歎,「是他在作夢嗎?夢太遙不可及了,所以只好放棄。」

我還是沒能搞清楚誰是誰,但因為電視新聞看太多了,我認為:阿熊會不會是吃了太多的安眠藥?但那是阿熊的個性嗎?他一向那麼開朗,離開教育圈去工作時,也充滿信心,一點也不因為曾被人家笑說是師院的還來跟雞鴨豬為伍,就因此喪失自信和勇氣;那除此之外,還有什麼會讓阿熊傷心?

難道是魷魚?這個想法才一出現,我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都下沉,電話那端似乎開始打雷,空氣裡的濕氣是那麼的重,是因為我的緣故嗎?還是,這真是阿熊內心的心聲?真的要下雨了,就快要下雨了,白雲飄得很快,我快跟不上那速度了,我跟丟了,還是阿熊走丟了,烏雲是在我身旁開始蔓延的,還是從阿熊的房間飄過來的?越來越沉重的水分子,沒有人哭,也哭不出來了,當時,空氣裡的水氣是多麼的旺盛……

也許,我說了魷魚……

阿熊才突然清醒,他的聲音開始恢復元氣,直嚷著:「去國外讀書好,總比某人那麼沒志氣……」

不是我,我肯定他說的不是我;直到一個星期之後,我才知道,原來,阿熊說的人,只是一個同學,一個曾經在我們面前誇下海口,說要建造大水沖不壞沖不倒的橋樑……

後來,那個同學沒有再提起自己原來的夢,因為他每天的夢,就是祈禱民眾的投訴電話能少一點,好讓他泡茶聊天的時間多一點,他是這麼跟我們說的。

 

終於丟下了票根,我走出了月台,但卻還停留在車站裡,我想起了自己曾經想告訴魷魚的那些話,那是一場夢嗎?如果是夢,那肯定是一場場早已占滿我所有記憶體的夢……

給自己一個香火袋,也給阿熊一個香火袋,他現在好嗎?他還跟我一樣,都還掛記著魷魚嗎?

不想移動自己的腳步,望著車站裡的時鐘,我只想趕緊買張回程車票,趕緊逃回還沒有念大學、念師院的日子……

 

(待續……)

前情提要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唯藍moriposamom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